张楚“半隐退”这些年后不再想表达孤独

文化新闻 2019-11-01181未知admin

  对中国摇滚迷来说,张楚的名字代表一个时代,尤其上世纪九十年代,他先后发行的《一颗不肯媚俗的心》《孤独的人是可耻的》《造飞机的工厂》三张专辑,犹如一位脱离尘嚣的摇滚诗人,深沉的声线,强而有力地阐述着对当时世界的看法。

  今晚,摇滚歌手张楚新专辑《一部分》发布会在北京九霄俱乐部举行,在现场他不仅演唱新专辑《一部分》中的部分歌曲,也让很多观众重温了如《孤独的人是可耻的》《蚂蚁蚂蚁》《光明大道》等,由他当年创作的经典作品。

  1994年,香港红磡“中国摇滚乐势力”演唱会之后,他更是与窦唯、何勇并称为“魔岩三杰”,这个称号及那个年代,被后来的摇滚迷们视为中国摇滚黄金时代。

  但2000年之后,张楚便逐渐消失在公众视野,进入半隐退状态。十余年间张楚先后签约过三家公司,并发表了一张EP唱片《不在绳子上的珍珠》,2018年5月张楚与街声的合约期满,他选择再次与经理人张秦合作,签约成为弓长三人禾旗下音乐人。虽然早已退却年轻时的光环,但他的一举一动直到如今都是大众关注的焦点。

  2018年12月30日,张楚再次发表了他创作的十首完整录音室版的专辑《一部分》,并在日前推出专辑黑胶版。同时,张楚也受邀为鼓楼西剧场出品的话剧《枕头人》创作了主题曲《羽毛》,大剧场版线月在北京保利剧院首演之后,将于9月18日-21日在上海美琪大戏院再次上演,这也是张楚继给当年还是学生的孟京辉写歌之后,三十年来再一次为舞台作品配乐,他也因此在今年高频率回到大众视野。

  在面对新京报记者时,张楚形容自己目前的状态是“ 简单”,而至于那些过往,他说,“我从来不回头去看”。

  此次采访没有在独立的空间,张楚选择与记者坐在鼓楼西剧场的公共咖啡厅。当天下午正赶上剧场《非常悬疑》在演出,虽然不断有年轻人从张楚身边经过,但这些赶着进场的年轻人,即使与他四目相视,却很难将眼前的男人与中国摇滚联系在一起。如今距离红磡那场演唱会已经整整过去了25年,眼前的张楚皮肤黝黑,面容清瘦,说起话来的声线亦如当年略显沙哑。

  这些年,在张楚的采访关键词里一直离不开“红磡”与“魔岩三杰”,问他是否感到困惑,他说如今的自己早已释然。张楚说自己是一个从来不喜欢回头看的人,这次能够被大家关注无非是出了一张专辑,为话剧写了一首主题曲:“可能会怀念上世纪90年代那段时期,那时候的我们除了对文化的热爱外,更多的还是想去实现某些自我价值。”

  那年红磡演唱会之后,如日中天的几个年轻人回到内地本想大干一场,却发现大部分地区的音响设备完全达不到一场摇滚演出的基础要求。在彼时“走穴”盛行但不愿向“伴奏带”妥协的张楚看来,演出市场看似红火,但自己真正得到的演出机会并不多:“那时候国内的版权体系,与音乐相关的监管体系尚不健全,最初原创音乐一直存在着没有形成独立体系、对摇滚乐认知单一、有从众心等问题,一旦文化形成了从众现象,整个行业就容易混乱,一切也就没办法发展。”在张楚看来,那个年代仅剩的魅力在于思想得到了释放。

  从红磡演唱会到1998年张楚的第三张个人专辑《造飞机的工厂》发行,在很多人看来,那是中国摇滚乐发展的黄金时期,也是张楚备受瞩目的时期,但那时的他有着不一样的思考,进而选择“离开”:“那时想法越来越多,觉得在内心滋生的很多高标准跟整个社会音乐的发展存在差距,我无法接受现实,只好离开。”加之那时期音乐市场的日趋商业化,整体比较偏重流行音乐,北京唱片公司都在主推偶像歌手,原创音乐逐步走向低迷,此时摇滚音乐已不再是90年代初大众愿意接受的主流文化,已逐渐被边缘化等原因,这一切加速了张楚决定离开的脚步。

  遵循按照自己的想法走,张楚说,只要不再过每天排练和演出交替往复的日子就满足了。“我被束缚在音乐的圈子里太久,以至于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,我完全不了解其他人如何生活。”回想起那段时光,张楚大部分时间用在学习电脑,与朋友出去玩,也去做过修理工,过着一个能够上下班的生活,主要想让自己受点罪,在个人和社会之间找一个平衡。回西安的张楚独自租住在西安旅游局的职工宿舍里,在最初的四年时间里,他没有创作,没有任何表达。

  在交谈过程中,张楚对于一切关于音乐,旅行,阅读等方面的问题滔滔不绝,而一旦提及过去的经历,他常用“我早已不再想”或“跟我没什么关系”予以回应。

  2004年张楚签约新唱片公司“回归”,但他并不大认同那次算“复出”,“复不复出不重要,重要的是自己还想继续创作作品。回来就是做自己的工作。”张楚首先选择了海边城市青岛定居,决定回北京后也并不是一帆风顺,虽然签约新唱片公司,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,双方一度因为解约问题,最终不欢而散。通过那次“解约门”,张楚坦言学会了用法律保护自己,更是挑战自己:“没有了唱片公司,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自己去处理工作和生活方面的各种问题,处处都在锻炼自己的意志。从那时起,我强迫自己每天进步多一点,这总归算是好的进步标准。当这个标准延续至今,我能将很多东西看得更加清晰,这是快乐的事。”

  长年以原创音乐人的身份创作自己音乐的张楚,在2014年推出EP《清楚》之后越发觉得,音乐并非靠一人之力能完成所有工作,要靠专业的调音师做现场,音乐发展不太可能脱离唱片体系。在经历了早期合同纠纷,致使多年坚持不再签约任何唱片公司的张楚,此时又开始面临一次新的抉择。

  2016年一场名为“微小相见”的全国巡回演唱会拉开序幕,从2016年5月西安启程到当年11月的北京,张楚在半年时间内唱满了14座城市,演出体量均是剧场、音乐厅级别的千人场馆,“巡演是更加职业化与能力化的体现,演唱两个小时,不仅得有体力、有技术,还要考虑能不能传递给听众更多东西,跟周围环境的衔接度,总之,跟过去的自己做的演出相比,这是第一次将一切考虑得如此周全。”

  也是在那一年,张楚发行了EP 专辑《不在绳子上的珍珠》。如今的张楚再谈起原创音乐环境,他坦言与上世纪90年代相比有了进步,但整体环境又跟两年前做巡演时比有变化,在当下看流量的时代,再做类似的巡演实际难度会很大,他为此也感到惋惜。

  作为昔日的微博控,2016年以前,张楚曾事无巨细地将自己那段时间的生活琐事、每场演出之后的感悟,原封不动地放到开放的空间,即使当时新专辑发行后有不同评价的声音,他也依然坦荡地将其转发到微博上,有歌迷质疑他错拍、跑调,他也会在微博上回应“我唱歌有些断句是funk 的方式,是我喜欢的特点。我觉得funk 有趣”。

  面对各类不同声音,张楚自洽的逻辑是:“还是‘从众心理’作祟,他们貌似很热爱一样东西,其实也挺盲目的。”在艺术创作方面,张楚认为应该保持有所边界,这是艺术家需要有的特质,只有有了边界才能确定自我的尺度。而说到自己的边界时,张楚觉得:“当我真正找到边界的时候,或许就不会像从前那样去说教了,可以让自己在创作上更加自由也更加收敛。”

  张楚坦言,如今自己的心态比过去更积极,既然现在已经找到自我问题的所在,就没有必要再去传递孤独和伤感了。

  张楚:不能单纯地说忙了起来,新唱片出来,我又梳理了一下自己,感觉又清醒了很多。

  张楚:年轻时都很喜欢先锋的东西,但是人到最后还是最需要沉淀,现在越来越喜欢沉淀自己的思想,让自己变得有边界感。当人有了边界,一下就会强大,不会再脆弱,反而更清晰。当整个人变得清晰了,就不会再人云亦云,或者盲目地去追求那些没有用的东西。

  张楚:对。当你离开城市,走进热带雨林,登上海岛,竭尽所能地与大自然接近,自然里的信息与人类的工业文明信息完全不同,多接触这些信息,会对自己的文明和自我生活重新梳理。有一个科学家说过,人类的进化除了父母的DNA遗传以外,还有一部分就是下一代有没有接受新的资源信息。如果有的话人类就会进步,如果只遗传父母的DNA人类就停止前进了。

  张楚:我还是挺喜欢像挪威这类的北欧国家,其次是泰国,让人很放松,日本比较有自己的体系,意大利文化底蕴厚,人比较自然低调。

  张楚:对,奥斯陆是北欧较大的游客城市,那里有一个特别的蟹场,游客买完海鲜还可以就地加工,看上去有点像食堂,在那儿吹着海风卖帝王蟹应该很享受。当时之所以那么说,是因为我知道包括欧美的很多音乐家,最后都喜欢去北欧沉淀一下,让自己清醒过来。

  张楚:现在传播广的都是最容易的东西,不可能像我们从前那样传播一个很深刻的作品,你去看看抖音就知道了。

  张楚:我越来越觉得现在文化氛围特别需要沉淀,大家干什么都是一窝蜂,好像聊得很认真,但第二天就不聊了,转而聊别的事了。东一榔头,西一棒槌地乱来,边界体系不清晰,我希望自己不是这样的人。

  张楚:有耳闻,我不愿意太深入地去了解这些,因为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,但任何传播在中国都是可行的,允许别人去传播。

  张楚:今年四月初我受到了鼓楼西剧场的邀请,要为改成大剧场版的话剧《枕头人》创作主题曲。《羽毛》的创作灵感是因为这个话剧名《枕头人》非常有特点,加上我睡觉一般都是羽毛枕头。另外一个特别大的启发是,枕头实质是一个很空的东西,它承载着梦和潜意识,因此用“羽毛”命名,也是想让艺术和思想很紧密地联系在一起。

  相比影视配乐,舞台剧配乐的戏剧张力和空间感更加宽广,音乐可以随意地夸张和放大,这与普通的歌曲的混音所产生的效果不同。这首《羽毛》也被收录进“原力计划2019”七月合辑《重生少年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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