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甫是诗人,更像是一位中国山水画造型大师

文化新闻 2022-08-2371网络整理知心

  客岁,我因用“诗论”写了《以杜甫诗论浅析沈鹏书法的“别开异径”》,沈鹏老师评价道:“建春君以杜甫诗论诠析拙作,堪称独到,具有缔造性思想。”有了这一履历,我又生发出以“画论”反过来赏析杜诗的设法。

  “两个黄鹂鸣翠柳,一行白鹭上上苍。窗含西岭千秋雪,门泊东吴万里船。”这首各人耳熟能详的诗因有“窗含”两字,令人认为画面感很强,故我冠之画名“西岭雪图”。

杜甫是墨客,更像是一位中国山川画造型人人

两个黄鹂鸣翠柳。《黄鹂垂柳图》(局部),清代画家华嵒作。

杜甫是墨客,更像是一位中国山川画造型人人

窗含西岭千秋雪,门泊东吴万里船。图源:陆俨少《杜甫诗意图册》

  

  此“画框”内有山,以惯常思想揣度,易得出结论:有雪定是冬山。然而杜诗首句“翠柳”两字,形貌的却是早春之情景。从字面上观之,首句与第三句好像抵牾。且看北宋精巧画家,绘画理论家郭熙、郭思父子《林泉高致》中对“冬山”的描写乃是“冬山灰暗而如睡”,与“窗含西岭千秋雪”的妖冶相去甚远。

  也有人说,此是绝句之写作技法,按“起承转合”顺流而下,正盛意味着冬季过渡到春季,属于倒置句。对持此类概念者,清代浦起龙在《读杜心解》上曾批判:“上兴下赋,意本不停,注家以四景释之,浅矣。”

  墨客借“窗含”两字向外部天下瞻望,面前的“翠柳”与“白雪”同时映入眼帘。噢,然则早春西岭之雪尚未溶解之状?照旧差池,老杜一句“千秋雪”,显现此雪乃常年不化之雪。精确地说,西岭雪既是冬之山、春之山,亦是夏之山、秋之山,而此诗形貌简直实是早春光象。

  王维《山川诀》画论尝云:“或咫尺之图,写百千里之景,对象南北,宛尔今朝,春夏秋冬,生于笔下。”老杜一个特定镜头,将西岭“千秋雪”之视觉空间、时刻空间尽收“画框”之中。老杜是墨客,更像是一位中国山川画造型人人。“西岭雪图”,云云精妙之画面巧思,又似魂不守舍而得之。

  郭熙、郭思在《林泉高致》中还叙述过一幅中国山川画每每有“三远”景色:“高远”让人明确山峰之雄健,如临其境;“深远”让人感想山重水复,艰深莫测;“平远”则让人视野坦荡,赏心悦目。要到达“三远”艺术结果,就要冲破核心透视调查风景的范围,用仰望、俯视僻静视等散点透视来描画画中的风景。

  早春的草堂之外,翠柳依依,黄鹂鸣唱,映衬得周围越发平安,是“平远”。天高云淡,白鹭成行自由翱翔,此为“高远”。上方主峰高山仰止,宽厚博大,显出深挚的凝重感;下方河道潺潺处停泊的船只在风波中飘摇不定,又示意了较强的活动感,这莫非不是“深远”?

  老杜借助“三远”全景式构图,给我们描画出一幅实虚变革、条理理解的山川画卷。实处“黄鹂”“翠柳”“白鹭”揭示面前;虚处群峰迭出的“千里雪”弥漫在轻岚薄雾之中。加之驶向东吴的船只飘渺在水汽烟霭之中,整个画面皴染有序,设色清润,墨以意境,看后让人沉醉。

  

  明丽的色彩组合, 给诗歌带来浓烈的画意和光鲜的节拍,也绘出了墨客伸展坦荡的心境。老杜“西岭雪图”上用“黄鹂”“翠柳”“白鹭”“上苍”,黄、翠、白、青四种颜色,隐瞒得犬牙交织;并且由点到线,向着无垠的空间延长,彰显出光鲜的立体感、节拍感和错落感,组成了一幅色彩典雅、明快的山川画卷。

  在诗歌顶用光鲜的比拟色来增进感情色彩的浓度,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。如周邦彦的“烟中列岫青无数,雁背落日红欲暮”(《玉楼春》),杨万里的“接天莲叶无限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”(《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》),白居易的“日出江花红胜火,春来江水绿如蓝”(《忆江南·江南好》)等等。老杜诗作中色彩行使频率极高,如“红入桃花嫩,青归柳叶新”(《奉酬李都督表丈初春作》),“雪岭界天白,锦城曛日黄”(《怀锦水居止》二首其二),“绿垂风折笋,红绽雨肥梅”(《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》十首其五)等等。这种“着色的情绪”,具有绘画的光鲜性和直观感,加强了诗歌意境的传染力。

  

  “山情即我情,山性即我性”是明人唐志契山川画论著《绘事微言·山川脾性》之美学概念,夸大画家的脾性应与山川天然的本性、情调浑融契合,这样落笔才不致机械。这种概念不只对画家合用,对墨客更合用。李白“飞流直下三千尺,疑是银河落九天”可谓奇想;苏轼“横当作岭侧成峰,远近坎坷各差异”可谓哲思;老杜“窗含西岭千秋雪”描画的则是绝美瑶池。

  究竟上,在“西岭雪图”这幅画意诗的背后,潜埋着老杜诗歌的主调:伤流落,盼回归。“两个黄鹂”与“一行白鹭”都象征着有家和团圆,与本身的孤傲流落形成光鲜比拟。从“千秋雪”的意象中可窥深意,体现人间依旧,战事不绝。“门泊”一句所含的情绪昭然若揭,“望归”之意凸显出来。“每依北斗望京华”,门外停泊的驶向东方的船,正是杜甫朝思暮想的归乡之舟啊。

  明末清初王嗣奭《杜臆》中却只看到了杜甫在蜀地的开心自适:草堂多竹树,境亦超旷,故鸟鸣鹭飞,与物俱适,窗对西山,古雪相映,对之不厌,此与拄笏看爽气者同趣。门泊吴船,即公诗“一生江海心,夙昔具扁舟”是也。公盖尝思吴,今安则可居,乱则可去,去亦不恶,何适如之!

  

  中国绘画,自千年前的彩陶图纹起,走的就是“意象”造型之路,它成为民族审美的特性之一。唐代张彦远在《历代名画记》中说:“得其形似,则失其气韵;具其色彩,则失其笔法,岂曰画也?”清代闻名画家石涛的一句名言是“不似之似似之”。但鲁迅对“写意”倒是颇有微词:“两点是眼,不知是长是圆,一画是鸟,不知是鹰是燕,竞尚高简,酿成空虚。”(《记苏联版画博览会》)

  杜甫“西岭雪图”诗,“门泊东吴万里船”句,浮现了“不似之似似之”的构图思想。老杜是不是在描画他的门口真泊着一艘去东吴的船?这个“近景”,在我看来应该是在写前景,并且比“窗含西岭千秋雪”更迢遥。故领略第四句,要害要厘清第三句的寄义。“西岭雪图”是“画框”中的画,此乃第三句的情趣地址。

  苏轼尝云:“诗不能尽,溢而为书,变而为画,皆诗之余。”这正是对中国艺术的一则通解。“诗是无形画,画是有形诗……地步已熟,心手已应,方始纵横中度,阁下逢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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